荼色梗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一八/校园AU】毕业大戏 01 02

沙瀑砂释:

改编自我的一个梦,力图还原梦中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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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正本溯源




  在我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新上任的辅导员对我说:“那个谁,小吴啊,我知道你写东西很有一套,你妹子不就是这么看上你的吗?所以咱们这个这个……毕业大戏啊,还得你来写,是吧,啊?”


  我说是是是、好好好,应下了这门差事,可又不知道写什么。辅导员说要和同学生活相关的,抖包袱要大家都懂;人物尽可能多一些,让更多的同学参与进来,不行就分几幕也可以……我想了半天,忽然想起了前两年发生的那件事情。


  那件事情很离奇,而且闹得很大;虽然那些当事人都已经离开了这所学校,但是同学们都记忆犹新,只是不好多谈,相互之间心照不宣。当然这件事情演出来我肯定会被校领导找去谈话,而且新来的辅导员不了解情况,多半会把它归类为“奇幻文学”,认为它脱离了群众基础,给我打回来让我重写。可是我的心中充满了一种想要倾诉的愿望,每当我看着现在已经被用来放杂物的齐桓的床铺,我就很怀念我的朋友。他走得过于仓促,什么都没有带走;之后来学校的人又把他的东西搜刮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留下。这使我渴望用某种形式记录下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来证明这段记忆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幻觉,来证明他是真实存在过的。


  这就是我试图把他的故事搬上舞台的原因。




02 齐桓其人




  齐桓这个人,最开始并不是我的舍友,我甚至都不认识他。当时我的室友还叫作解西霖,也就是我现在的女朋友的表哥,他在外语课上认识了这个人。入校考试时,我的英语成绩一般,教务处把我分配到“大学英语(二)”的班上;老解的英语比我强多了,直接修读“高等英语”课程,他就是在这门课上认识了齐桓。有一次他们两个合作小组pre,齐桓就跟老解来我们宿舍,正巧我也在。那个下午,我抱着电脑打游戏,他们俩在一边准备英语对话,介绍一部电影:《穆赫兰道》。这部电影大概很深奥,我总听老解给我推荐,但我从来没看过;他们的英语也都很流利,总之我是一句也没听懂。后来我们三个人一起出去吃晚饭,从饭馆出来就分道扬镳。我跟老解往宿舍走,他忽然跟我说:“这个人很厉害。”


  “怎么厉害?因为他跟你电影品味相同?”我打趣地问他。他总嫌我没文化,就爱写些低俗小说娱乐大众,要不就是打游戏、逗狗,看电影也只喜欢漫威的超级英雄系列。所以我逮着个机会就要讽刺讽刺他。


  可是他摇摇头:“不是。这个人在古典艺术方面的造诣非常深……你知道我家里也会做一些古董生意,所以我跟他聊到投机的时候也聊到了这个事情。没想到他居然也对这个感兴趣……而且他喜欢研究金石字画,其见地绝不是一个二十来岁年轻人能够有的。”


  我说:“嗨,那有什么,估计是看了几本大家的书,来跟你卖弄了呗。”


  他又沉吟道:“那也未可知。不过他的谈吐、涵养都很好,应该是世家子弟。”


  我撇撇嘴,不置可否。


  后来的一路上我们没有再说到他。但当我们回到宿舍的时候,老解忽然问我:“我打算让他搬进咱们宿舍,你介意吗?”


  我愣了一下。




  我们学校本科生都是四人寝,但是轮到我的时候,碰巧就剩下我跟老解两个人。学院还调来一个从临床医学转过来的学长,叫红靖安,是个票友,据说是想考戏曲学院的研究生,嫌医学院课业太重影响备考,所以才转过来图个清静。他平时早出晚归不常在宿舍,有他这个人也跟没有一样,还是只有我们俩。我仔细想了想,反正现在屋里空一张床,老解又跟人家投脾气,那小子看着也挺好相处的,那么来就来吧。


  于是我就同意了。




  学生宿舍都是在居民楼里,和学校挨得挺近,走路十五分钟就到。齐桓并没有住学生园区,而是在居民楼里另租了一间房,就在我们对面的楼,只不过隔了一道铁栅门。申请批准了之后,我跟老解绕过铁栅门去帮他搬东西,刚按了门铃没多久,就听见他在屋里喊一声:“来了!”然后就是他一深一浅的脚步声。我有些奇怪,心说他是把脚崴了?这时候门被打开,他笑盈盈看着我们,头上满是汗珠,胳膊下夹着一双拐;我再往下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他的左腿自膝盖以下都是空荡荡的。




  场面一时变得非常尴尬。我知道我肯定变了脸色,因为齐桓看我的眼神有些黯然。当然我并不是对残疾人有什么歧视,而是这个视觉冲击有点太大了,一时没有做好准备。我心里暗骂老解这个混蛋,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就把我带来了。


  但是这个始作俑者似乎什么都没有觉察到。他带我进了齐桓的房间,很平静地帮他收拾行李、打包东西……齐桓的东西也实在不多:几身换洗衣服、一套洗漱用具、一个钱包、一个手机、一个假肢、几支笔,此外就什么也没有了。我们进门的时候他刚给屋子做好清洁,准备向房东付上最后一笔租金。然后我看着他在我面前给自己装上假肢,情不自禁地问道:“怎么弄成了这样?”


  他抬头看看我,微笑着说:“车祸……去山里旅游,大巴车翻了。”他顿了顿,又说:“平时在外面走路总是要用,可是磨得难受。在屋子里就用拐杖多一些。”


  我“哦”一声,心里颇不是滋味。我注意到他的身上还有很多伤,想必都是那次事故的结果。回忆起那天他来我们屋时特别热,他却穿着长袖长裤,肯定也是在挡这些伤痕。难怪他一个人住在外面,一定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残疾。


  我对他说:“没关系。你想用假肢还是用拐都随你。你要是不方便,我天天背你去上课都行。”他被我逗笑了,摇摇头说不用。一会儿老解回来了,看到我俩相处得很好,心里也很宽慰。


  齐桓就这样住进了我们宿舍里。




  后来我们的关系就变得非常好。他这个人很随和,只是有一些阴郁,不合群,从来不参加班级的活动,合照上永远都没有他的身影。他也很少跟别人说话,但跟我们几个室友在一起,他还是很放得开。大一的下半学期,红学长考研成功,日子过得很清闲,晚上就拉着我和齐桓打麻将。老解嫌我们烦,总要单独出去自习,每回都被齐桓以“回头我帮你辅导功课”为由给扯回来了。齐桓在麻将桌上的时候是最有活力的时候,眼睛发亮,嘴里还会叨叨着风水。我们都很喜欢看他这副模样。于是大家一块儿笑起来,寝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到那一个学期结束的时候,红学长邀请了我们三个人参加他的婚礼。老解是伴郎。我和齐桓坐在下面,看着学长拉起嫂子的手说:“陪你千秋万代,陪你亘古亘今。”然后学长即兴唱了一段戏,嫂子在后面很温柔地望着他。齐桓笑着笑着,忽然就落了泪。


  “怎么了?”我问他。


  “真好啊……”他喃喃地说,“这么久了……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是啊。”我也感慨不已。嫂子家里是开面馆的,学长从小就爱去他们家吃面,两个人可谓是青梅竹马,好了这么多年,终于修成正果,实在令人感动。可是当我转过头,去看齐桓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眼神很深,深得让我看不透;他看着学长的模样,也不像是在看一个认识不久的室友,而像是在看一个老朋友。


  我看不懂他。但这也并不是我第一次发觉自己看不懂他。于是我把视线转回去,看向台上的一对新人。这时老解已经退到舞台的一边,我注意到有个小姑娘跑上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又下来了。当我看到她的脸时,脑子里忽然嗡一声,霎时间脑补出我跟这个女孩结婚生子相濡以沫牵手游断桥泛舟西湖上的种种场面……连孙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我要叫他吴邪。


  我感觉自己已经跟她谈了一场白头偕老的恋爱。




  再开学的时候,学长已经把东西都搬走了,宿舍变得空落落的。那天晚上,我兴冲冲地招呼齐桓下床打牌时,突然意识到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顿时有些失落。屋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过了一会儿,老解忽然对我们说:“不管我今后做出什么事情,我希望你们知道,我永远都是爱你们的。”


  我不明所以地看他。齐桓的眼神依然平静温和,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似乎是征人临行前才会说的话。


  不久,沃顿商学院给解西霖发来了录取通知书,他很快就转学离开了。这时齐桓才告诉我,老解从入学没多久就向国外提出了申请;托福考试、大学成绩单、预习教材……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把这些东西全部都准备好了。




  于是宿舍里又变成了只有两个人。不同的是,去年是我跟老解,今年是我和齐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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